我不敢抬头,只看见一双墨色龙纹靴停在自己面前。
千世来的第一次相逢,我心中竟生出无尽惧意。
最开始被打入轮回时,我也曾寄予希望,白楚焱不过是想要吓唬我。
可等了十年,一百年,两百年……都没有等到人来接我。
那日复一复的等待中,在那无尽折磨中,我终于明白。
白楚焱是真的恨我。
恨我为了他伤害了那个女人……
我几乎是趴扶在地上,颤声道:“殊宛,拜见冥王。”
白楚焱却古怪的沉默了一瞬,才问:“你可知,我为何接你回来?”
我一愣,迟钝的大脑半响才转动,试探开口:“来……恭贺冥王与灵音仙子大喜。”
白楚焱竟被我的话逗笑了。
“果真懂事了,既如此,便由你来送上最后一份贺礼。”
他话落,我不受控制地抬头。
那张刻骨入髓的俊脸撞入我眼中。
下一瞬,撕裂神魂的剧烈痛楚传来。
我抑制不住地痛呼出声。
白楚焱嘴角微微勾起,淡漠无情声音传入我耳中——
“本王将以你本体,重塑灵音仙骨。”
我不可置信,也害怕至极,声音抖得不像话:“你可知……毁我本体,我将魂飞魄散……”
“那又如何?”
白楚焱神色没有一丝波澜。
话落,他对我抬起了手。
下一刻,我灵台乍现,头顶出现一株小小的彼岸花。
白楚焱竟是直接将我的神魂逼出了体外。
接着,他一伸手,神色冷冽地撕扯起了我的花瓣。
痛!
痛彻心扉!
每一片花瓣都连着神魂,我只觉自己几乎在被人活活撕开。
我涕泪横流的哀嚎着求饶:“不要……放过我……求求你……”
一向冷心的陆询都蹙了眉,可白楚焱却充耳不闻,直接强行摘下一片花瓣。
花瓣被生生撕裂那一刻,我直接惨叫一声。
殷红血丝从嘴角溢出,下一秒,我直接失去人形,化为本体——一株残了花瓣的彼岸花。
白楚焱惊诧的‘咦’了一声,随即竟是嫌弃不已:“竟弱成了这样吗?真是废物。”
他一挥手,将我一把攥在手中带到了忘川之畔。
“这是你生长之地,可助你修复灵力。”
我痛得神志不清,迷糊间又听白楚焱说:“你九片真命花瓣,本王只取半数,这是你对灵音的补偿。”
他语气施舍,仿佛留我一条性命是多么仁慈。
“一旬后,本王再来取下一片花瓣。”
我悚然一惊,脑海中闪过两个字。
凌迟。
在人间,曾有一世,我便是受凌迟之刑而死。
而神魂之痛,比切肤之痛还要折磨上千万倍。
我哀求不已:“白楚焱,不要……”
可白楚焱看也没看我一眼,手一挥,就将我丢进忘川。
冰寒彻骨的河水浸透我的身体。
或许对于曾经的我,这里是修炼宝地,可对于现在近乎法力全无的我来说,充沛的灵力却如刮骨钢刀……
一寸寸的刮骨痛楚中,我却听见忘川河面喜气洋洋的奏乐声响起。
是了。
今日,是白楚焱与灵音的大婚之日。
恍惚间,我想起数千年前我们成亲那一日,白楚焱于我耳畔许下的承诺。
“此生不灭不负卿。”
乐声越奏越喜。
我在河底越沉越深。
灵气聚涌而来,我化为人形。
一颗泪从眼角滑落。
手脚裸露,无数道狰狞伤疤裹挟。
这是每轮回一世就会多一道的伤痕。
印在身上,也刻在心上。
像是要将我对白楚焱的爱生生磨去,哪怕鲜血淋漓,痛不欲生。